我对于小确幸总有一种复杂的心态,一方面,我觉得小确幸的确能让人感到幸福,但另一方面,我又质疑着小确幸的价值。比如吃到一口很好吃的牛排,买到自己渴望已久的包包,这些都让人开心,但是那种开心是瞬间的。随后,我们又会陷入欲望和不满足之中。无法根本解决问题的小确信有多少价值呢?又有多少意义呢?
今天,我结束了一位艺术家的采访,在商店里闲逛的时候。我发现通过消费,的确能让人瞬间雀跃起来,感到满足。但是,随之而来的第二结果、第三结果却不是那么让人开心。那些包装精美的产品,就像甜味剂,生活本身的黑咖啡般的沉重与苦涩只是被压下去了而已。就像药丸外面包裹的糖衣。
然后我转念一想,每个人面对的问题其实都是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哪里有解决一切的万能药呢?我渴望的东西本身是不是就不存在。或者说,问题的解决办法并不是用“擒贼先擒王”的方法,而是用“包围式攻击”的方法。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要依次实现,我现在的状况满足了前四种,所以自然而然对我来说最大的困扰是自我实现问题,换句话说就是意义感。然后,我便把自己的需求直接套在了别人的身上,他们也一定想要充满意义感地活着。不是这样,也许他们最迫切想要解决的是更为基础的需求。提供别人需要的关怀,而不是强加给他人东西。即使那些东西的确有价值,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其价值,或者还未到那个层面时,给他们提供这个产品也是无用的。
其次,我无法为他人做决定,帮别人确定事物的优先级。对我来说,一些母题式的诘问非常重要,但是对于他人也许不值一提。当一个人自己没有决断能力的时候,引导、甚至是诱导能有什么用处呢?自己没有完整的三观时,任何诱惑对他来说都是致命一击,引导与规劝是没有效果的。展现可能性是作为旁观者唯一能做的事情,选择和自由始终是他人的权利。
如此一想,那些甜蜜但是罪恶的食物,实际上也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虽然它让人事后后悔、发胖、不健康,但是一次的消费其实上不会怎么样,只有重复消费才会出现坏结果。但是这并不是企业需要负责的,对此应担起责任的是消费者自身的判断力与自控力。企业来说,就是制造出最让人感到快乐和满足的食品,提供一种可能性。那些生产健康绿色食品的企业就比生产零食的企业更加高尚么?并不见得,他们只是在自己的使命和目标之内做到最好一样,满足不同时期消费者的需要。
几年前看的一篇文章中对于问题的分类浮现在我的脑中:
(一)有些问题是永远解决不了的
有个很重要的概念,“Persistent Problems”(永存问题),指那些持续存在的,反复出现的,好像永远解决不了的问题。
persistent : adj. 1) 坚持不懈的 2) 持续存在的、反复出现的
这是学者们在近几十年里经常讨论,但尚未完全形成一致看法的概念,所以,在 Wikipedia 上,尚不存在关于这个概念的专门页面。不过,很多学者在哪些问题属于“永存问题”上已经达成共识,诸如:贫困、不公、疾病、死亡、战争、犯罪……等等,都是整个社会、所有社会长期无法完全解决的问题。
每个领域都有一些特有的“永存问题”。比如,教育行业,有一部分教育者永远不合格,这就是永存问题的特征 —— 谁都可以识别这个问题的存在,可就是谁都没办法拿出个有效的解决方案消灭这个问题。再比如,在股份激励体系中,永远做不到彻底的公平,先来后到最终就是比能力更重要(这并不是说能力不重要)……可这个看起来不合理的,有时也确实非常不合理的问题,谁都解决不了。又比如,每一代人的出生,都是一次“野蛮人”对“文明”的入侵 —— 这是 Thomas Sowell 的说法,他接着说 —— 我们必须在这些野蛮人长大成势之前用好的教育消灭那些可能的恶势力(指思维中的恶势力);一代人的退步,需要许多代人承担损失—— 这个问题反复出现,持续存在,谁都没办法彻底消灭这个问题,虽然整个人类一直在与这个问题抗争……
对于永存问题,正确又简单的方法论是:
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暂时)别去解决了罢。
这并不是说彻底放弃了,彻底不管了。这就好像人类为了文明建立了法制,并通过无数代的努力不断完善…… 可最终,法制也有缺陷,也引发了一系列更为难办的永存问题。所以,更准确的陈述应该是:
面对永存问题,尽力就好。
因为有些问题既然是永存问题,那么它很难被解决,它就只能慢慢被改善,而这个时间需要很久,常常并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绝大多数人能做的,只是添砖加瓦 —— 当然,这一点点的贡献也确实非常可贵,所以,真的是尽力就好。
人类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何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些问题实际上就是属于母题类的问题,是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能做到多少就做多少,解决不了也只能交由下一代处理。
我现在对于职业的要求过于理想化,我想要找到一个领域能与我的使命感完美契合,然后我才愿意投入其中。但实际上,每一个领域都有它美好的部分,也有它丑陋的部分,这是无法避免的。我最初的本科是财务,后来我发现财务只是支持性工作,并不直接产生价值。然后,我转移到了对设计的关注,但我又发现设计其实只是把东西做的漂亮,缺少更高层的思考。之后,我将目光投向了艺术,但是我发现艺术家其实也没有答案,他们只是在不断地探索而已。而且艺术有时与大众又分离太远,无法产生共鸣。多次撞壁之后,我对于自己的职业选择开始迷茫起来。
品牌?娱乐?便利店?舞台艺术?更多的可能性涌进了我的思绪之中。
商业是不完美的,所以我们除了法律之外,还需要道德感去约束它。我错误之处就是:对某一个方面投入了所有的期待,但实际上完成一个使命,需要多方面的助力。我现在要考虑的是,什么是市场需要的,什么是我擅长的,以及什么能50%以上满足我对意义感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