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情感之旅就此开始。一个人满怀热情,排除万难,只为了和另一个人心灵相系,是多么美好的事!(我说这话时是真心的,没有讽刺的意思。)记忆中,我第一次感到自己比我的生命本身还伟大,是在我初次体验到恋爱的兴奋时。往后的每次恋爱,我也都有这样的感觉。每当我一想到心上人,心就会狂跳,而且乐观地展望未来。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其实,这种美好感觉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意识到需求即将得到满足。然而在心灵深处,我却清楚地感受到欲望在啃噬着我,由于我用很强的羞耻心来作为防卫的机制,欲望才不至于暴露出来,于是,“求偶游戏”便开始了。
我们期待恋爱是因为它能满足我们的需要,而不是互相付出的状态。我一直很孤单,所以找到一个人理论上就该陪着我。我感到对生活愤懑,有一个人就得接受我这些情绪。
这么讲,我们最初的恋爱理由往往是极度自私的,想着如何汲取。
孩童时期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时,我们心中所形成的看待外在世界的态度,对我们有很大的影响。我们儿时绝大多数的行为,都以归属感和被重视的需求为出发点。但如果我们的行为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我们往往会觉得更孤单、更不被重视。我们很可能会觉得这个世界缺乏关怀、温暖和真情,从而感到绝望。这种感觉会使我们对自己的重要性感到怀疑。为了弥补外在世界的不足,我们会在内心创造出一个幻想的世界,让自己成为英雄——也就是我们的小小世界里最特别的人。在我还是五岁小孩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牛仔,来到纷乱的小镇铲除邪恶。然后,大家就都会喜欢我了,连我的大哥也不例外!
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这个制造梦想的机器也随之成长。当我们开始需要伴侣时,我们便在心中描画出一个梦中情人。把需求清单逐一输入制造梦想的机器后,理想伴侣的形象便完成了,且深印在我们的梦想之中。有没有听朋友对你说过,他们的新伴侣正是他们找了一辈子的人?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他们没有在心中预先准备一个蓝图——即使是深埋在潜意识里——他们怎么会知道新伴侣就是他们的理想情人呢?而且,既然他们已经找了一辈子,那么这个梦中情人的形象,可能在孩童时代就已开始刻画了。随着未被满足的需求不断增加,梦中情人的蓝图自然会变得愈来愈复杂。
十八岁那年,我的梦中情人已经成了十八年来累积渴望的综合体。这个在我梦中,和我手牵手走在乡间小径,不发一语也心有灵犀的女人,就像母亲般慈爱、温柔,并给人安全感,也像是某位小学老师那样成熟和亲切,又像个大姐姐般善解人意,还像另一位小学老师般性感。同时,她也具有从前一位让人心动的同班女孩的幽默感,再加上仿佛出自《圣经》或宗教电影的天使般的形象。简单地说,她概括了我情绪上和心灵上所有的欲望。但是,每当幻想和所谓的“现实世界”发生冲突时,我总十分困扰。每个吸引我的女孩都拥有一项或两项我梦中情人的特质,但很少具有三项以上的,符合所有特质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有时候,她们一开口说话,便破坏了我之前对她们的好感;有时候,我会觉得她们不会照顾人或不够善解人意。没有一个我喜欢上的女孩能和我的梦中情人一样好,而我又太执着于梦中情人的形象,以至于有一段时间,我选择“远远地欣赏”女孩们,等待梦中情人的出现。 很快我就发现,这样拖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但我又无法降低标准,和比不上梦中情人的女孩交往。于是我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就是人类有恋爱史以来,绝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那就是选定一个最符合条件的候选人,然后进行改造计划,让她变得和我的梦中情人一样。我会买书给她看,让她变得善解人意;我会教她如何做一个亲切的人;如果去踏青时她跟不上我,我会带她去健身;而且,我还会让她习惯乡间小路的尘土、虫子和炎热。我一定要让梦中情人成真,不计任何代价!
在初中的时候,被一个不认识的隔壁班或者不熟悉的同伴的男同学告白的时候,我就感到非常困扰。我觉得他们都不了解我,如何谈得上喜欢我呢。他们喜欢的是什么呢?他们想象中的我而已,用当时的我的话就是“他们爱上的是他们的臆想”。
不想隔着厚厚的滤镜和自我合理化去接触我的伴侣,我也不想改造他,他就是最好的组合了。不完美但是值得爱。
现在说正经的,很多人认为需要某人就等于爱他。因此,为“爱”所苦,这就是问题所在。和过去的我一样,他们待在电话旁,等着“那个人”打来电话,让他们心情变好,结果得不到他们所期盼的关怀,心情因而跌到谷底。摇滚歌手密特·劳弗唱出了恋爱的真理:“我要你,我需要你,但我却绝不会爱你……”期望就是通往地狱之路。因为期望会把接受和让人自由等充满爱意的感觉挡在门外。如果我不能接受别人现在的样子,或不让他们自由地走自己的路,那么我就不是真的爱他们。我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满足,与他们建立亲密关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满足我小小的自私需求。
需要某人不等于爱他。需要意味着,你把他当作某种工具,物化他,让他作为一种功能在你的生活中出现,填补生活机器的一块零件,比如撕掉自己单身狗的标签。
对对方期待,而不是接受对方原本的样子,让我们一直停留在“请满足我”的阶段。我期待你这样做,你怎么不这么做,为什么你不满足我?但是,一旦这样,我们就看不见除了我们所需要的方式之外,对方还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
我觉得恋爱的第一步是明确自己的需求,第二步是挑选、挑选、再挑选,第三步是了解真实的他,让他成为他自己,我也成为我自己。
既然成人的亲密关系往往能让旧伤复发,你将会发现,你以为自己已不再做的这些小时候的行为,其实依然跟着你,只不过是换上了较复杂的形式罢了。当你因为欲求不满而愤恨时,你会重新感受小时候的你在同样情况下所感受到的沮丧。这也会让你做出和小时候相同的偏差行为。偏差行为的目的往往是要控制伴侣,并借此避免梦想幻灭。如果对方不愿意主动满足我们,那我们可以耍点小伎俩来诱使他们这么做。如果前两项行为不奏效,你至少还可以用报复的手段来扳回一城。如果这样仍然不行的话,你还有最后一招,就是干脆放弃,把自己缩进冷漠忧郁的壳里。你可能仍会不满,但至少不必感受真正的痛苦。如果你从偏差行为的角度来观察一对如何企图控制对方的夫妻,你就会发现罗伊·哈柏说的一点也没错:“大人其实也只是幼稚的小孩。”但只要我们仍被错觉所迷惑,我们就会用大人的逻辑和理论来为自己的行为自圆其说——当然是在我们有勇气去检视自身行为的前提之下!为了吸引伴侣的注意,我们会继续这样的偏差行为。我们可能会装作可爱、亲切、有能力、坚强、有趣、聪慧、有耐心、勇敢、害怕、脆弱(当然是那种很可爱又性感的脆弱)、心不在焉、有深度、酷、辣等。吸引伴侣注意力的方法太多了,而且每天都还会想出新花样。
满足私利,控制对方流程:
- 表达我不开心
- 使用伎俩让对方满足我们
- 把自己伪装成受害者,让对方觉得自己错了
而且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还用我们的左脑逻辑能力不断地给自己找理由,给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不是我选择冷战,而是对方做了什么。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别人的男朋友都可以那样,为什么他做不到。
我觉得在亲密关系中,比理性分析更有用的是感受。一件行为的对错并不重要,我们双方如何感受这个行为更为重要。我们不是要赢过对方,而是要保持亲密和信任。
在亲密关系中,我们也采用相同的原则。和伴侣展开权力斗争,就是为了避免或拖延自己心中浮现的不愉快。这种痛苦的根源究竟为何?想要知道答案,我们必须再回到幼时需求这个问题上。在前文中我曾提到,孩童的两大需求是归属感和确认自己的重要性。若是这两大需求不能得到满足,我们会很痛苦,甚至严重到心碎的程度。
归属感和确认自己的重要性。
所以说在亲密关系中,不断告知很重要,我爱你要说很多遍。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不了解,和伴侣吵架只是为了不去感受旧痛。我的伴侣所做的,仅仅是让这些旧痛浮上我的意识表层而已。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所说和所做的,也可能在朋友和伴侣身上造成同样的效应。要记得,我们宁愿争吵也不愿面对伤口,是因为生气比承受心碎要简单得多。不要忘了伤痛的背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沮丧。于是,当你打算正视争执背后的问题时,会有一个劝阻的声音响起,告诉你将要面对的伤痛是你承受不了的。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故事。
这段话非常让人心疼,恋人之间宁愿互相争吵,互相伤害,也害怕接受那个脆弱的自己,回顾自己曾缺失的拼图一块。
生气比心碎简单得多,哎。是呀,生气意味着我没有错,我是对的,错的是对方。但是心碎却和我紧紧相连,我受伤了,我感到疼痛,
经验告诉我,如果你不火上浇油的话,怒火通常只能持续几分钟。所以,你必须不断挑出伴侣的错处,并且理直气壮地将自己的行为理性化,使你对伴侣的攻击显得十分正当。当然啦,如果付出这一点小小的代价,就可不必面对多年来的罪恶感、羞耻感和痛苦的话,这实在是太值得了。如果你愿意,理直气壮的怒气可以让你死到临头都保持无知的态度。
我的父亲很突然暴怒,提高音量,然后开始列举一系列我和母亲做的不对的地方。如果用这个角度看,我的父亲也许只是觉得他平常说的话并没有作用,就像小时候他作为最小的儿子,坚持说要去上大学,但是父母却一直否定他。小时候的被拒绝,需求得不到满足的不甘心一直陪伴着他,所以他用怒气的方式来立刻吸引我和母亲的注意力,获得注意。我和母亲因为他的怒气而开始行动,也让他觉得自己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自己的话语被人听见。